當我回到旅館,走進我的房間時,電話正在響著,我拿起電話。
「嗨!」蓋瑞說「妳好嗎?」
「好,」我說。
「很抱歉我離開那麼久。」
「沒關係,我知道你忙。」
「樹上的雪使這裡像天堂一般。」
「是的」我說「在鄉村地方一定很美。」
「我太太從倫敦來了。」
我覺得一陣麻痺,無法呼吸,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是否事先知道她要來?是不是他要她來的?
「哈囉!」他說。
「是的,我在這裡。」
「好!」他說「我待會過來。」
「好!」我簡單地回答。
我感到天眩地轉,感到不舒服與憤怒。我的胃像是被穿了洞似的。我在想艾葛凱西或恩勃瑞會開什麼處方使我心平氣和呢?當你在這地球上面臨生活的實際問題時,這些虛有的高調實在無濟於事。
當蓋瑞來時,我們仍一起上床,但我可以感到自己的僵硬與無法溝通,他沒提及他太太,也沒提及我的反應,我也沒說什麼。
他問我他的頭髮有沒有香水味,我說他應該知道這幾個月來我都沒搽香水了。他還是洗了頭。
他走後我有二天一夜未再見到他。
我開始寫東西,寫下我每一種感覺。我寫到精疲力盡為止。把所發生的事都寫出來。我為了想瞭解它的前因後果而寫,我為了想做個決定而寫。我試著去瞭解我要什麼。我寫一些有關我自己的生活、思想和疑問,我寫了好幾天。
每次蓋瑞打電話來我都告訴他我在寫東西,他說他很高興我有事做。這使他不致因不能來看我而太為難,我告訴他不用擔心,我是一個永遠不會使自己陷於無聊的人。但我覺得有罪惡感,因為我寫的東西有一部份與他有關,而我沒告訴他。
一天晚上,他做完工作,大約九點半他打電話給我,說他很想來看我,但覺得有回他太太身邊的必要。
我說「好,你回去吧!」
我一直寫到很晚,一早又起來再寫。我從未離開旅館,我寫我的生活和感想,像一部日記一樣,這是一種與我自己談話的方式。
第二天晚上,他來看我,我們一起吃飯和聊天,但我不曾靠近他。當我走過房間想去拿茶時,他伸出手把我拉向他,我站立不動。他輕柔甜蜜地慢慢吻我的眼睛,我的下額,我的頭髮,最後我的唇。他的雙手緊緊地抱著我,他的身體緊緊地貼著我,我仍站著不動。
他帶著我往房間去,我不想去。因我不能確定我是否要他。他把我抱上床,深深地吻著我,我無法熱烈地反應。最後他雙手抬起我的頭「我愛妳!」他說。我沒說話。
「我說我愛妳。」然後他放聲大哭,「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我們一起躺著,直到我們回復了現實生活的意識。
他坐起來看著找,然後走到視窗,他的臉突然間蒼老了十年似地。
他回頭看著我「妳在想什麼?」這是第一次他問我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一切是多麼地不真實。」我說「我在這房間裡看著拖船一圈一圈地繞著破冰,看著樓下的雪一層層地增高,我一直不斷地寫,寫到我手痛為止,我成了這房間裡的傢俱,而現在你又在這裡了,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他起床往浴室走,我留在床上,他回頭並跑回到我的床邊「我愛妳。」他說著並抱住我。
「謝謝你。」我說。
他笑了,眼睛裡帶著光輝,走向浴室,然後又折回來「我愛妳。」他說。
「是的,我也愛你。」
「但是我仍不如道為什麼妳會愛我。」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事實上,我也是完全不能瞭解。」
「我不要再去想任何事情了,我只希望能與妳整個晚上在一起。」
「那是因為你受著限制,不能這麼做的緣故。」我說。
我幫他吹頭髮,他穿上鞋子與襪子。我們討論末來兩天的行程。他有會議和新聞發表會,我告訴他我必須回美國了。他說他第二天不能來看我。因為時間全排滿了。
「好,沒關係。」我說。
「妳的寫作進行得怎樣了?」他一反往常地在臨走前問我。
「很好,」我說「只是我不知會有怎樣的結果。」
他看著我笑了笑。做了個鬼臉,便把門關上了。
我又提筆開始寫了,唯一可以談的人是我自己。
每件事對我來說似乎都只是個幻覺,莎士比亞說過人生只是個舞臺,我們只是一個扮演著我們該演的角色的演員。當他說這句話時,他有沒有想到輪迴?如果今天只是在表演,昨天只是個幻覺,那明天又是什麼呢?
蓋瑞與我是不是在了結一種前生未解的因緣?假如真的是如此,也許我們就不再彼此需要了。也許我們的人生只是大宇宙與我們開的一個玩笑而已。不管我們怎麼做,它都繼續不斷地與我們開玩笑。
寫作使我更清晰客觀地瞭解蓋瑞在我生活裡所扮演的角色。我的焦點不再放在對我們的關係的迷惑上,我開始感到不管我們在彼此生命裡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它的發生必定有它的目的與理由,在目前我們也許無法瞭解,但不久的將來,我應該會知道的。
我在外面散步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回旅館剛好看到蓋瑞在電視上討論第三世界的經濟問題。這些我都聽過了,但我仍專心地看著。然後我翻著報紙等他的電話,突然我聽到房間被打開。蓋瑞像是做了一段長跑,冰凍的臉,幾乎不能呼吸了。我給他一個快吻。他急著要知道我對他在電視上的形象的看法。我告訴他他在上電視時,已學會悠然自在地表達了。然後我決定告訴他關於我所寫的東西。
「蓋瑞,你不想知道我寫了些什麼東西嗎?」
他吃了一驚「是的,我當然想知道。」
「是一些關於我們的事情。」
「什麼?」
「是的,我們是由一些不可思議的偶然而相遇.而在一起。我們都知道這中間不只是肉體的吸引而已。但是其他一些因素是什麼?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嗎?」
「老天,我不知妳在說些什麼,再說又有什麼不同?」
「如果我們知道它是怎樣的因果關係,也許可以解決我們目前的關係。」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親愛的,妳在這房間呆得太久了‥‥‥」
「不,不要說這些廢話。」我突然失去了耐心,「我沒有疲乏過度,我不是傻子,也不是呆瓜,只是這世上還有很多東西是你不願去發覺的。」
「也許吧,那麼妳的重點是什麼?」
「輪迴」
「我沒有反對它的意思,對需要它的人而言.它不是一件壞事。」
「蓋瑞,我不是在談論貧民。長久以來,許多知識份子都相信輪迴,而現在我所討論的是我們本身。」
「喔!老天爺!如果妳的意思是說我們前生曾生活在一起,那又怎樣?既然我們不能記得,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我們與靈界溝通。也許會使我們有較多地瞭解。」
「與什麼溝通?」
「我的意思是,」我吞著口水,「與另一次元的精靈通話。」
蓋瑞的臉帶著驚懼與憂慮。「莎麗,妳去找過靈媒了?」
「你一副我在講髒話的樣子。」
「不,不,我沒那個意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是妳到底在做什麼?」
我告訴他關於凱蒂、恩勃瑞、文葛凱西和我正在看的一些書。他靜靜地聽著。
「蓋瑞,你在想什麼?」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但是妳不能對這玩意兒太認真。」
「為什麼不能。」
「難道還不明確嗎?那些靈媒在剝削一些容易上當的人,這些人需要一些甜蜜的謊言。」
「艾葛凱西不拿任何人的錢,他開的處方也是對的,而且他沒有醫藥知識,不可能是他的潛意識。」
蓋瑞絕望地看著我說「妳為何要涉及這種事?」
「我只想找出使我們在一起的原因。」
「親愛的,」他很少如此稱呼我,而今晚他說了兩次,他必定真的很惱怒了。「妳必須停止這件事,它不可能使妳得到好處,他們百分之九十是騙人的,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妳的朋友會認為妳癡呆了,還有一般大眾會對妳怎麼想?」
「我不覺得這是癡呆,我只是寫‥‥‥」
「妳不能,」他急促地說「妳不能出版。」
雖然在當時我沒有出版的意思。我仍說「為什麼不能?」
「因為每個有點頭腦的人都會把妳攻擊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