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往利瑪的途中,我感到無牽無掛,說走就走的自由。我滿足地睡著了。當我醒來時,我已在利瑪的上空。瀰漫在城市裡的煙霧,似乎比洛杉磯還糟糕。當我填寫入境卡時,我一邊想著南美的獨裁軍會是什麼樣子?
我還不曾告訴過任何一個人我這次旅行的目的地。我的朋友們也都習慣於我那飄忽不定的行蹤。機場裡,除了秘魯人外,還有其他各國人士。顯然地,利瑪是個商業中心。但似乎大部份是低品質或不合法的東西。我對秘魯除了知道他們有印卡文明,那卡高原外,一無所知。
走出出境室後,我朝接機的人群裡望去,不見一個熟識的人,我取出行李,往街上走,心想是否該叫部計程車到城裡,但我不覺得害怕。當我走出機場大門時,我感到有人從我手中拿走我的行李。我很快地回頭,一看是大衛,他頸上圍了一條羊毛圍巾,身上穿上一件軍人夾克,對我微笑著。
「嗨!,我想你必定是滾石先生了。」
「隨妳說了,夫人。妳一路旅程可好?」
「還好。」
「歡迎到山上來,山的和平,幾次救了我的命。」
我看著他,他知道我不需要他再做任何解釋。
「走吧,」他說,「我開了一部老爺車,因為我無法找到一部吉普車。要到山裡,吉普車是最好的工具。」
「到山裡?我們這就進入安達斯山?」
「當然,秘魯就是安達斯山。到了那兒妳就會知道。它們與喜瑪拉雅山不同,但它們燦爛華麗。」
他拿了我的行李,帶我走到一部租來的紅色舊車。
「妳在飛機上吃了早點?」
「嗯!」
「好,那麼我們去買一點必需品就直接上山。」
污染的空氣與濃霧使我咳嗽不已。我以為利瑪是個陽光普照的休假地區。以為人們會穿著嬤嬤裝在溫度適中的街上走著。但我看到的是一個潮溼、落破與沮喪的城市。
大衛點了一隻香煙。問我有什麼特別需要沒有。他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貧瘠、不毛之地,如果我們在那能找到油燈就很幸運了。
「我知道妳能習慣於粗糙簡陋,但這次沒有藏人或挑夫或任何人可以為妳做任何事情。一切都得靠妳自己。」
他建議我買一些衛生紙、罐頭、熱水瓶及任何能使我保暖的東西。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暖氣。
通往利瑪的路是舖了柏油,但一路上都是排著黑煙的卡車和骯髒的車子。人們穿著破舊的衣服漠然地走著。
「秘魯在革命的邊緣了。」大衛說「快速的通貨膨脹,使人民無法生活。像任何地方一樣,是窮人最受苦。我沒有興趣去研究這裡的政府如何榨取人民。他們只不過比較具代表性地象徵著世界各國的政府,對不?」
我點點頭。
「現在我們去超級市場買一些基本用品好嗎?」
所謂的超級市場只不過是一個私人經營的小雜貨店。我可以感到店主隨時在提高價錢。我買了一些乾果、魚罐頭、起士和一盒蛋。
大衛流利的西班牙語使我吃了一驚。但我沒說什麼。當他與店員在講話時,他幾乎變成一個秘魯人了。他似乎有著隨時可以變成任何國家的當地人的能力。
我們離開「超級市場」後,大衛說「世界就是舞臺,對不?我們只是一個點綴景物的演員而已。」
「但是你似乎有能力知道劇本的結局是什麼。」我說。
「可以這麼說」他把東西放進車子裡說著「但當其他演員不看劇本時,還是無法知道結局。」他眨了一下眼睛,並為我打開車門。
我們朝著安達斯山脈開去。大衛告訴我他到過秘魯好幾次。秘魯大約是加州的三倍大。因為地勢的關係。它有三種不同的氣候。他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在二百二十五哩以外的高山上,那兒除了礦泉浴,一間小客棧以外,還有著幾乎只在天堂才有的美景。一路上雖然陰暗沒有陽光,我仍覺得很快樂。
離開利瑪四十五分鐘以後,空氣漸漸新鮮些。樹木也顯得青綠多了。在城外,人們的笑容也明朗多了。我再一次感到各大城市的污染混淆。
我們越爬越高。大衛提議到路旁的餐館吃一點東西。因為我們還有五六個鐘頭才能到。
大衛點了一瓶水,一些飯、豆子、蛋和馬鈴薯,我們吃得很香。午餐時我們談了一些秘魯的風俗習慣,不曾涉及個人私事,我倆都很輕鬆愉快。
吃完飯,回到老爺車裡,我們繼續往高山上開。大衛談及地層的變化,並告訴我整個秘魯的地下層,埋葬著一個幾千年的古老文化等著挖掘。
「但秘魯政府絕對不會花這種錢的。」大衛說「他們不瞭解歷史的重要。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老犯同樣的錯誤。」
途中車子拋了一次錨,大衛說因為山高缺氧的關係,不要擔心。果然車子又發動了。那以後的景色,就像畫面一般地引人入勝。山頂上蓋著白雪,越往高山上走,路邊的野花的顏色便更鮮艷。
秘魯農夫的樣子和穿著與西藏牧羊人很像。每一個小村莊都有一座天王教堂。
路面越來越狹窄與驚險了,大衛說這條路常常有巴士翻到山底下去。雖然灼熱的陽光一直照著,男人們還是穿著毛衣戴著皮帽子,像是在寒帶地區一樣。他們整天只望著山頂上的白雪。
在一萬五千八百呎的高峰上,我看到一個牌子寫著「世界最高的火車站。」連接著那牌子又有一個牌子寫著「飛碟是存在的。UFO連絡站。」
我揚起眉毛看著大衛,他笑著說「好了,我不是唯一的瘋子了吧!」
「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呢?」
「這裡有很多人看過UFO在附近,它已成為普通常識,沒有人大驚小怪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是為了看UFO而來的?」
「也許。」
「喔!我的天。」
「是的,正是如此。」
我們又繼續往前走,「那是蒙塔羅河,」大衛說「妳看過比它更美麗的河流嗎?」
大衛把車子停在路旁,在一間泥磚造的屋子旁,有兩個男人用手在捏土。
「這是盧可安帕,我們就住在這。」大衛說。
「哪裡?」
「那邊。」他指著對面的另一座泥屋。除了這兩幢房子,周圍沒有任何其他房子了。
「那是我們要住的旅館,出來吧!」
我不能相信他所說的,那不是間旅館。三個女人戴著草帽在樁米,一隻公雞在她們的裙擺下穿來穿去。
她們微笑地看著我們,並向大衛揮手。大衛以西班牙文跟他們說話,好像是在介紹我,我向他們點點頭。大衛拿了我們的行李說「走吧,跟我來。」
打開泥磚屋的木門,有一條水泥通道,盡頭是兩個房間,我打開其中一間,裡面是一張低矮的帆布臥床,就懸在泥土地上。沒有電燈,沒有浴室,只有一條毯子和一個灰色的枕頭,沒有床單,也沒有枕頭套。
我轉向大衛說「你的想像力真是超等的。」
他微笑著「對了。」
「真的就是這樣?」
「是啊,是簡陋了一點,但它是家。」他說「我就在妳的隔壁。」
大衛指著土牆上的釘子說「那是妳的衣櫥,妳最好現在把衣服拿出來,否則太陽下山後,妳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好吧!」我悶悶地說。
「我等會就過來。」他說著便轉身進另一間房,裡面是相同的設備。
他隔著牆敲了幾聲說「蒙塔羅河便是我們的浴室,我們馬上就去,但妳必須穿暖和一點。」
我迷惘著,這一切確實是我的真實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