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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我獨自出門,在山間漫步,以便使這新思想,觀念與經驗整個融會貫通。在這新舊思想交替的過程裡,我需要時間去重整。每個人都需要有一些孤獨的時間去成長。

當我回頭找到大衛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我們去洗個礦泉浴吧。」我說。

「好極了。」

在我們走往浴池的途中,大衛把手伸到口袋裡,拿出一個他常常戴在手上的銀色手鐲子。

「這是梅恩給我的,」他說「我現在把它轉送給妳,當妳還在這裡的時候,戴著它,會幫助妳清楚地思考。」我不太瞭解他的意思,但仍把它戴上。

「它是用什麼做的? 」我問。

「我不知道,」他說「看不出來是什麼做的,但很有效。」

「你所謂的有效是指什麼?」

「當我戴著它時,我的心胸感到比較開闊,我也得以更清晰地去思考。」

「為什麼?」

「我也不明白,」他說「大概就是梅恩所謂的第三力量,我們到「浴室」後,我再告訴妳她所告訴我的。在那浴室裡,我比較能清楚地想。」

「好的。」

氣溫開始降低了,天空一片爽朗,我看到月亮像個大氣球似地掛在天邊,我感到腦中的淩亂在消失。

在昏暗的「浴室」裡,大衛點上蠟燭,「輕鬆一點,」他說「妳把自己繃得像鼓一樣地緊。」

我伸出手打開錄音機。

「首先,」大衛說「讓我們複習一下妳的化學與原子的常識。」

「我沒有修過化學,」我說「我很早就知道我會進入演藝界,學化學對我沒有用處。」

「沒問題。妳知道在電學上質子是正電,而電子是負電。」

「是的。」

「妳知道這兩種電是平衡的。」

「是的。」

「妳知道正負兩極,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原理?」

「是的。」

「妳知道電子繞著質子高速地旋轉著,事實上,地球與其他星球繞著太陽旋轉的道理就像電子繞著中子和質子旋轉的道理是一樣的。換句話說原子是一個小行星系統。」

「是的,我曾讀過這些理論,很有趣,我甚至想原子是反映星際的小宇宙,那我們這個世界不就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了嗎?」

大衛的臉明亮起來,但沒有停止。

「在星際運轉間有一種束縛「能」,這種「能」就是梅恩所謂的神的力量。這種力量使整個宇宙有它的秩序,每一樣物質都是原子的組合物。從一粒沙一顆樹到一個星球或一個銀河等種種物質,都是原子組成的。這種力量可以說是最高的來源.它並且是思想的要素。」

「等一等,」我說「什麼叫做思想的要素?」

他停了一下,看著燭光,然後說「莎麗,我先把原子的組成分析出來,再解釋它好嗎?」

「好!」

「妳知道一個單純的原子是質子、中子、電子的組成對不?」

「對!」

「妳現在也瞭解使電子、中子、質子依附著的原因?」

「是不是像大海包含所有的東西一樣?」

「很好,」大衛說「是的,宇宙之海包含了原子、星球、銀河等,並與宇宙本身共同和諧地存在著。」

「梅恩告訴你這個?」我感到頭有點刺痛。

大衛點點頭道「再忍耐一下。」

「好,」我吞嚥著口水。

「這個「來源」或你所謂的宇宙之海是由電的兩極平衡而成的。」

「電的兩極?」

「是的,正負兩極,陰與陽。」

「這個我也聽說過。」

「好,一些科學家懷疑其中又有「能」的存在。但他們無法測量它,因為它不是分子。他們只能說在原子的內面裡另有一種「能」,但他們不知道是什麼。」

「好,這些理論的重點是什麼?」

「梅恩說「來源」就是由這種次原子的「能」形成的。現在我要告訴妳最難瞭解,也最難懂的一部份就是靈魂就是由這種「能」形成的。我們的身體是原子的合成,我們的靈魂就是這個次原子「能」的合成。」

我覺得冷汗由頭皮冒出來,靈魂是「能」的合成,就像身體是原子的合成一樣,這可能嗎?這也是靈魂不滅的原因嗎?我的思維不斷地在翻滾著,大衛的聲音救了我。

「我們的科學不承認靈魂的存在,所以它不承認「來源」的存在。假如「來源」的理論能在科學上建立起來,精神意識的存在也就能像身體的存在一樣被承認。」

「大衛,你不覺得這是過份大膽的假設嗎?誰能說有「來源」的存在呢?如果有,就是靈魂的「能」了嗎?知道或不知道靈魂的成份,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同,我的意思是幹嘛分解這些,既然我們已承認我們基本上是存在的,還去管它的機械原理幹嘛?何況機械原理可以被證明,而靈魂原理不能被證明,所以沒有必要強用機械原理去向我證明靈魂的存在是同一原理。」

大衛笑了,「梅恩說這就是我們在科學上的錯誤,我們不承認精神領域裡有「能」的存在.這就是我們尚無法知道真正的電是什麼的原因。我們只能從物質的現象知道有電的存在而已。」

「但你真地相信靈魂是身體的原動力? 」

「是的,正是如此,但它與身體的原子和次原子又有很大的不同,次原子的「能量」就是智慧的「能」,它使我們的生命有秩序。這個「能」存在於每個細胞裡,也無所不存在,而這個「能」就是上帝,所以說上帝無所不存在。」

我流著汗,也感到頭暈.不管我怎麼拒絕去相信它,這一切似乎都是真實的。它好像是我內心深處的某種記憶,這些話牽動了我內在隱伏著的意識。他所講的,似乎曾在某時、某地就已知道的東西。

「妳明白了嗎?」大衛輕柔地說「就是這樣,生命就是這樣組織充實起來的。它是開始,也是結束,它是宇宙全體,也是始創一切的上帝。它存在於我們周圍的一切事物裡,也存在於我們的自身自性裡。」

我注視著他,不能講話,也沒有什麼好講的。

我想著我們人類有多自負啊!我們想像上帝是跟我們一樣的形體,難怪我們否定了精神意識的存在。即使是我們的宗教,在概念上,也是以有形體的神做偶像。

「所以,」大衛說「當耶穌說上帝無所不在時,並沒有錯。他的意思是指精神意識的「能」是無所不存在的。肉體是由分子構造成的,而靈是精神的「能」。肉體會死亡,而精神「能」卻永遠存在著。」

我擦了擦頭上的汗,大聲地說「我們的精神「能」不能製造或毀滅,但它可以變更形體。」

「對了,」大衛說「一切都是能的作用,但是科學只限制在證明眼睛所能看的範圍裡。分子的特性比「能」的特性容易瞭解。而靈魂是「能」的合體,所以不容易被瞭解。靈魂的「能」有它的自由意志,當它所存在的生命體死亡之後,它便又成為一個單獨的「能」,一直等到它做了它的因果的決定後,它會再成為一個生命體,這就是我們所謂的輪迴再生。因此我們有出生前的存在,與死亡後的存在。」

我沉默著,大衛也沉默著,他知道我需要靜一靜,以吸收這些知識。我深呼吸著,注視著微弱的燭光,我覺得頭部很輕,也覺得在心識上開了一條通道。它漸漸擴張成一個可以自由跳動的開闊明亮的園地,燭光漸漸與我的心融合,我又一次地感到我變成了燭光,我沒有手,沒有身體,我成了一種無形體的心識,它昇出我的身體,開始飄浮滑翔,我知道我的身體仍在水裡,我往下看,看到大衛站在我身邊。我的心識或者可說是我的靈魂昇到更高的高空,穿過了水池的屋頂,繼續飄浮在山野裡。

在我的身體與心識之間連著一根很細很細的銀線。我不是在做夢,因為我尚有知覺與意識。我甚至知道我不應飛得太高。我確切地感到我有兩個型態,在下面水中的身體形態,和飛翔空間的精神形態。我同時在兩不同的地方以兩個不同的形體存在著,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那是另一次元的感性,沒有聽覺、嗅覺、味覺或觸覺,我無法描述那種意識與身體分開卻又同時存在的感覺。那飄浮著的就是我的靈魂嗎?我甚至可以感到我自己在問這問題。

我注視著連接著我的身體的銀線,它像一條無限長的鬆緊帶,一直連著我,我飛得更高一點,想知道這條線可以拉多長而不斷,但就在我這麼想時,我的滑翔停止了,我不敢再飛高了,而那條銀線仍柔和地飄浮著。

我使自己的心識慢慢地下降到我的身體,再度與我的身體融合。我對自已的身體感到熟悉與舒適,但也有被控制被束縛地感覺。我很高興我回到身體裡,但我知道我會要再飛翔出去。

銀線與燭光融合了,我回到現實裡,我看著大衛,他正微笑著。

「妳體驗到了靈魂,和靈魂離開身體的感覺。如此而已。」大衛很高興地說。

「你是說我剛剛真的昇浮到星際裡?」我問。

「當然,今早妳出去散步時,我也有如此經驗,我省下不少汽油呢。」他笑著說「在靈的意識裡,妳可以到任何妳想去的地方,也可以與每種不同的靈體相會,只是當妳回到身體以後,妳會暫時忘了這些經驗。」

「所以當我們死的時候,我們的靈魂就得昇出身體,並且飄浮滑翔在星際間?」

「是的,唯一不同的是當妳死時,銀線會斷掉,肉體便不再有「能」的支持力量。我無法描述死亡,但基本上,它就像到星際間一樣,只是沒有肉身可以回來。」

我開始感到輕微地顫抖。

「我想我該離開這浴他了。」我說。

「好,」大衛說「我們去喝牛奶吃些東西。」

在浴室的外面,大衛把我緊緊地抱著。似乎是在慶賀我的畢業。

喝了熱牛奶和肉湯以後,我覺得寧靜安穩多了。收音機仍大聲地播報球賽情況。

當我們回到旅館時,大衛說「放輕鬆點,好好地睡吧,也許我們會在星際間碰頭。」他對我眨了眼睛,安靜地離開了。

我瞪著油燈看到我眼睛發酸為止。我躺著傾聽安達斯山的沉靜與屋外豬的鼾聲。

我昏昏沈沈地思考著,精疲力竭地想要離開這裡。我一向是個生命的攫取者,我要感觸,我要經歷一切我所能經歷的,我不能想像自己不把生命熱烈地投注於生活理想的追尋。

但是,我真的要回去過那種生活嗎?要那種為達某種目的而苦悶,要那種恐懼、嫉妒與掙紮的情緒嗎?我要回到那哀樂相循的生活嗎?

我聽到隔著牆,大衛輕輕地敲著木板的聲音。

「放經鬆點,莎麗。」大衛帶著笑聲叫著「我可以感到妳腦波的振動,這些波動使我無法入睡。」

我也大笑起來,「是你把我扯進去的。」我說「而你現在卻抱怨我使你無法入睡。」

「試著睡覺吧,妳需要睡眠。」

「我當然需要睡眠,但當我想到我將活幾百萬年,我怎麼能睡呢?尤其是我不喜歡這種理論。」